兩個女生回頭，葉菲手裏提著裝滿廁紙的垃圾桶，目光狠厲且憤怒。

“你敢”，兩個女生先是一楞隨即也怒了，還從來沒有哪個女生敢這樣對他們，要知道她們在班級裏，甚至於在整個年級都算狠角色，簡單點就是大姐大那個級別。

可是這些葉菲並不知道，也許就算知道了，她依然會這樣做。

對方打從心底的不屑，和目光中的諷刺反而讓葉菲平靜了下來，以前她只聽說過校園暴力，卻從來沒有親眼經歷過，雖然眼前的一幕，跟新聞那種令人發指的行為還有一定距離，可是葉菲卻無法袖手旁觀。一是因為心中僅存的正義感，二是因為那個女生她剛好認識。高一的時候，她們是同一個寢室的，就是葉菲幫忙換下那個帶血的床單的那個女生，叫杜夢。

“你說我敢不敢？”

葉菲做了一個往前潑的舉動，兩個女生驚恐的連連後退，比起真刀真槍，這滿桶沾滿糞便的廁紙允許更讓女生忍受不了。拿拖把的女生本來盛氣淩人的看著葉菲，手中的拖把還示威似的搗了兩下，一下子萎靡了下來，咬著牙恨恨的罵了一句，“最好別讓我再碰見你。”

說罷，扔掉手中的拖把，拉著另一個黑皮膚的女生走出了廁所，葉菲放下廁紙桶，手上明明什麽都沒有，她卻嫌棄地皺起了眉，渾身覺得難受，不管蜷縮在地上的曾經室友，大步走了出去，她要去洗手。

終於幹凈了，至少葉菲心裏覺得舒服了些才關上了水龍頭，朝著鏡子裏的自己無奈一笑。不是她非要做如此惡心的舉動，實在是當時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，敢在上課期間欺辱同學的人一定不好對付。對方肯定不怕她事後打小報告，更不屑於聽她說“同學間應該團結友愛，你們這麽做是不對的”，她又不是武功高強的女俠，能夠以一敵百，在那個瞬間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。

“你打算一直坐在那裏嗎？”

杜夢應該沒有想到葉菲還會回來，聽到葉菲的聲音猛地擡起頭，臉上滿是驚訝。

“你怎麽還沒走？現在是上課時間”，對方的語氣不冷不熱，聲音卻軟糯婉轉，出奇的好聽。

“咦，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話”，葉菲雙手抱懷，若有所思地看著杜夢，“你是標準的好學生，應該幹不出逃課的事情，快回去吧”。

說完這句，葉菲就打算離開，她是幫了對方兩次，可是這兩次都純屬意外，她和杜夢是在沒什麽交情，再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境，她已經自顧不暇，沒有精力探究別人。

“呵呵……果然！”

低低的自嘲從杜夢的嘴裏溢出，接下來的話像是說給葉菲聽，又像是自言自語。

“每個人的起點不同，有的人費盡千辛萬苦才能抵達羅馬，可有的人卻出生在羅馬，命運如此不公平，我所能做的就是比別人努力一千倍，一萬倍。我不怕辛苦，也不怕別人的嘲笑，書呆子也好，神經病也罷，那些稱呼我通通不在意，沒有必要為了討好別人而扭曲自己，別人的一天只有二十四個小時，而我把一天過成二十五個小時或者更多，我不丟人，我覺得自豪”。

“我從來不羨慕那些無所事事，家境良好，整天討論帥哥的女生，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比她們過的都好，漂亮的衣服，舒適的房子體面的工作我都會有，我會站在她們永遠不可企及的高度上，俯視著她們可笑，後悔，嫉妒，不可置信的表情，一定會跟精彩”。

女生安靜地看著葉菲，從窗戶投射進來的光線一點點照亮女生的臉，葉菲沒有說話，竟有人比她的執念還深，可是她並不覺得恐怖，反而有些欽佩。

上學的時候，班上總會有幾個書呆子，他們的心無旁騖，無趣呆板又可笑又可憐。他們沒有朋友，不參與玩樂與游戲，與那些生機勃勃的同齡人相比，他們就像“壽終正寢”的老人，雖然有些人最終並沒有取得好的成績，可是大部分都是名列前茅的，他們今後的成就更是比一般人要高很多，“精誠所至，金石為開”是非常有道理的。

現階段的杜夢顯然屬於少部分人，可是誰敢肯定她的未來就一定黯淡無光，量變產生質變，努力這東西做了總比沒做好，免得以後後悔。

“嗯！加油！”葉菲輕輕地開口。

第一個字是對杜夢執念的讚同，後面的兩個字是對對方的祝福和鼓勵。

杜夢空洞的眼神逐漸有了焦聚，她擡起眼皮看了葉菲一眼。

“我曾經以為的永恒不變的少女情懷，在很久以前的某個午後灰飛煙滅，所以我現在什麽都不怕 ”，杜夢終於站起身來，她拉拉身上皺巴巴的衣服，接著說：“就在她們對我罵罵咧咧的時候，我在心裏默背了幾首古詩，如果有條件，我更願意做一道數學練習題”。

淡定如葉菲，此時也瞠目結舌了，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，不過對方顯然也沒打算讓她接下去，自顧自地走過她地身邊，看樣子是打算離開。

“我不知道你的少女情懷什麽時候崩塌的”，杜夢停住了腳步，似乎還輕不可聞地笑了一下，“葉菲，你的改變我看的清楚，可是你不如我，因為你不夠無恥”。

廁所裏回蕩著杜夢的聲音，“想要往上爬，就不要在乎自己的那張臉，老師還有那些成績好的同學都快煩死我無休止地請教了，那又怎樣，我的成績進步了，我達到了我的目的”。

葉菲回過神來的時候，杜夢已經離開了，她站在刺鼻地廁所裏有些哭笑不得，她來廁所是發洩情緒的，沒想到竟被別人說教一通了，不過，多虧了這場烏龍，讓她想清楚了一些事情。

這節課已經過半，秦頌的目光一點點暗了下去，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細線，葉菲還沒有回來。

穆恩澤是偶然回頭才發現葉菲的座位還空著，他慢慢地開始焦躁不安，覺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，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就跑了神，直到老師連續叫了兩遍他的名字。

“你來回答這個問題”。

穆恩澤難堪地站在那裏，老師臉色不悅，“坐下吧，下次記得好好聽課”。

對於他這樣優秀的學生，老師的話沒有說的太重，即便如此，穆恩澤還是覺得丟人，他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，坐下後他覺得班上的同學都在對他指指點點。他懊惱的握緊了拳頭，什麽時候自己對葉菲這麽關心了，自己可是一直都非常討厭這個花癡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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